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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帖最后由 xiami7771 于 2011-4-18 21:56 编辑
3、猫司令和大姨妈
我躺在妈妈旁边的小床里,那是一张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小木床,待在里边还算暖和。妈妈头发凌乱,挣扎着起来看我。她先看我的五官是否变形,妈妈生怕生出个小傻子。看到我相貌清秀,俨然一个名牌小帅哥。妈妈又让猪太郎检查我的双手和双脚,十个手指,十个脚趾,一个都不少。验收合格,猪太郎说。妈妈终于长出一口气,心满意足地睡去。猪太郎过去整理好妈妈的头发,深情地在大脑门上亲了一口。
我被一阵哭声吵醒,睁开眼睛,看到病房里来了好多小宝宝。我对面那个哭得最凶,就是他惊醒了我的美梦。那家伙藏在小床里,我看不见他,但我真想过去揍他一顿。我旁边这个家伙也跟着起哄,哭得震耳欲聋,我紧紧握着小拳头。
后来我也未能免俗地哭了,猪太郎举着奶瓶给我喂奶。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猪太郎,他胖嘟嘟的脸白白的,像煮熟的剥了皮的鸡蛋。他的眼睛红得像小白兔,两只耳朵没有竖起来,猪太郎的耳朵怎么不像小白兔那样长长的?猪太郎爱吃萝卜和青菜么?我心里想什么,猪太郎是不会知道的。吃人的嘴短,我不得不承认,正在给我喂奶的猪太郎是慈祥的严肃的充满迷人气质的。这一切都要凭我感知,我的眼睛一个月内什么都看不到,只能凭着光线感知,刚出生的婴儿都是如此。但我的心能感知,我心里装着一面镜子,猪太郎的、妈妈的、奶奶的影子都在镜子里出现,我能准确地分辨出他们的模样,闻出他们身上不同的气味。
我出生后第一天,猫司令和大姨露面了。猫司令是我外公,大姨就不用解释了,是猫司令的大女儿,妈妈的姐姐。猫司令是个收藏家,他收藏的东西很特别。家里像仓库,堆满了各类废品。客厅里有塑料袋、电线、可乐罐、废木头、旧报纸以及一只名叫小黑的乌鸡和一只没有名字乌龟。这些都宝贝都是猫司令捡来的。
隔壁的屋子里养着六只流浪猫,也是捡来的。猫妈妈叫大老黄,猫孩子统一叫点点。只有神奇的猫司令才能准确辨别他们的排行。这下你们知道,外公为什么叫猫司令了吧,这个外号是我给起的,可以说形象贴切。妈妈和大姨拿猫司令没办法,如果她们阻止猫司令收藏和养猫,猫司令就会犯心脏病,为此这对姐妹一筹莫展。大姨比猫司令强不了多少,她是个独身主义者,她觉得天底下所有男人都不可靠。她基本不和男的说话,但不包括我,也不包括一切雄性小动物。
这对神奇父女就站在我面前,我没有哭,但也没有笑。我瞪着小眼睛瞅了他们一眼,他们都长着大大的脑门,和妈妈一样。对此我略有好感。猫司令给妈妈带来鸡汤面,妈妈吃了不少。大姨摸着我的脸蛋说,多可爱的宝宝啊,将来给我当儿子吧。为了表示抗议,我哭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,猪太郎再次将奶瓶塞进我嘴里,我含着奶嘴哭。哭累了我又睡着了。我还小,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然后哭,周而复始一尘不变。大姨刚才说的是真的么?对此我保持高度警惕,毕竟我和她还不熟,第一次见面就认儿子,也太不见外了。
我出生后第二天,在猪太郎的周旋下,我们终于住进双人间病房。妈妈睡大床,我睡小床,猪太郎和奶奶打地铺。早晨太还没亮,猪太郎就出去买早点,等妈妈吃完后,猪太郎又骑自行车回家给妈妈熬鸡汤,熬好后再送到医院。到了病房,猪太郎放下饭盒就去给我热奶,然后楼上楼下为办理各种手续。猪太郎身上好像装了发条,做起事来不遗余力,太够意思了,我对他有点好感了,希望他能再接再厉。
猪太郎人缘比妈妈好。他的同事和朋友闻讯赶来,床下很快摆满一大堆慰问品。截至目前,只有一个同事来看望妈妈,妈妈很没面子。猪太郎安慰妈妈,说妈妈的慰问团都是后发制人,妈妈自欺欺人地说那是那是。直到妈妈出院,只有两位同事来看她,妈妈感到抑郁。自我安慰道,她们不来,等她们生孩子我也不去,省了省了。猪太郎附和道,这样也好,礼尚往来太累人。
奶奶推门进来,给猪太郎和妈妈讲了一个笑话。奶奶在楼道里听到有人打电话,生男孩的嗓门特大,还没说话先大笑,然后高声说孩子多重,多么可爱。生女孩的就躲到角落里降低声音,好像做了不光彩的事情。猪太郎地看了妈妈一眼说,我老婆比较争气,第一胎就是男孩,张家香火能延续下去了。
奶奶想起去世的爷爷,忽然哭了。那死老头子要是还活着,看到可爱的孙子该多高兴啊。气场不对,猪太郎转移话题说,念念好像拉了。奶奶过去一看,果然,我的屎怎么是褐色的?猪太郎说。这是胎便,婴儿出生几天内大便都是这种颜色,过几天就是黄的了。奶奶说。猪太郎推门出去,在楼道里抽烟,他也想爷爷了,但不能说。猪太郎流泪了,像是为了爷爷,但我不太确定,也许他是流给自己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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